徵音未息

宫商角羽但少徵,且听风吟未闻音(随缘更新,勿念。)

《多少钱》上

(传家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故事架构&开头:@熊熊熊妈 

执笔续写&完善细节:我


ps:有人直钩钓鱼,有人垂直咬钩

(年龄:如32,池27,灵25,维30)


别问汪、席为什么都这么厉害,

问就是神箭手附体。(狗头)



“你……多少钱?”


天近黄昏,四马路后的巷子里,披着裘皮大衣的黄莹如迟疑地开口。


“哦?”男人从眼角睨了她一眼,桃花眼勾魂摄魄,“太太,和我说话呢。”


“对。”黄莹如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


上海滩如今没人不认识黄女士,可她爬到这一步不容易,当年家道中落父亲亡故母亲病重,她不得已被聘进易家,做钟灵小姐的琵琶先生糊口。


可是不出数月,那位年近花甲足可做她祖父的易老爷就对她动了歪心思,他答应出重金替她母亲治病,只是这笔钱要做娶她续弦的聘礼。她一介孤女没办法,咬着银牙点了点头,只当自己死了。


谁知她没有死,拜了天地还没入洞房,正在喝酒的易老爷自己一头扎到饭桌上死了。


易家的族人说她不详要沉塘,万幸易老爷的儿女们都受过新派教育,知道父亲的荒淫无度早晚害了他自己,如今是自作自受,葬礼办完,把易先生的私产拨给了黄莹如一点,黄莹如拿着钱离开了易家,那年她十六岁。


母亲病故后,带着这笔钱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十几年须臾就过去了,她如今手里有钱,但是再没动过嫁人的心思。只是到了这个年纪,偶尔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总是会母性泛滥喜欢的不得了,但也依然没生出别的心思来。


直到数日前她见到了肚子高挺的易钟灵。


钟灵是易老爷的早逝的第二位夫人的幼女,比黄莹如还小上六七岁,当年她在易家还教过钟灵弹琵琶。虽是幼女,却凭着经商天赋和聪明才智得到了星华百货的继承权,钟灵不简单,同在上海经商,两人多有往来,因着故人之旧清楚底细,又都为慧质女子彼此欣赏,颇为交心。


“钟灵,你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


黄莹如不过跑了一趟苏州分行办事,顺便在家乡附近小住了数月,结果一回来易钟灵肚子都这么大了,根本没听到易总经理与哪家公子少爷成婚的消息呀。明明一直还有那位席司令在缠着钟灵,可是年前钟灵就公开了说宁愿自梳不嫁,看着这个大肚子,她真的太困惑了。


“莹如,你别急,风尘仆仆的就来发问,先坐下喝杯茶再说。这是今年新的六安瓜片,谷雨时令难得的’提片’,你尝尝鲜。”


易钟灵扶着肚子安闲镇定的半躺在贵妃塌上,还示意黄莹如先来品茶。


黄莹如还沉在一片震惊里,捧着盖碗坐下依旧疑惑,突然灵光一闪,压低了声音:


“是席司令吗?他…”


“不是。莹如,你听我慢慢讲…”


一盏茶过。

钟灵捡着自梳后如何被易家族人逼问兴华继承人,她如何私下里找了风月社的人帮忙按照条件筛分物色人选,又如何趁着月黑风高借种生子一串事粗粗给她讲了一遍。


“这也可以?这样也成?!”


黄莹如瞪大了杏眸,脸上的震惊更浓了。


“只有握在手里的钱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自己的。”


易钟灵脸上含着笑,轻轻抚着肚子。


黄莹如回到家,躺在床上夜不能寐,脑子里魂牵梦萦着钟灵的那句话。现下这握在手里的钱是有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


要不,明天再去一趟易家,找钟灵问问风月社的人从哪联络?要不,先列个筛选条件?要帅,要年轻,眼睛漂亮,鼻峰挺拔,手指修长……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她赶紧晃了晃头。


几日以来黄莹如一直怀着心事,今日出了景如洋行,她没叫司机送她,一个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天色渐晚时,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四马路的后巷。巷子里几乎每隔一个街口都站着花枝招展的衣着清凉的姑娘,间或也有几个油头粉面的相公,见了珠光宝气的她都开始抛来媚眼。


嘿,这是什么地方?她也曾是高门大户出身,从前对这地方是单连听见都觉得含羞带耻的,怎么今天自己倒走进来了。


她羞得简直想拔腿就跑,立刻离开这烟花之地,一回身却看到了隔街路口站着一位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看起来清瘦又单薄的年轻人。


他未施脂粉却白皙干净,骨相匀和身姿俊逸,长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笑眼,修莹的指间夹了一根香烟正含在微微带着血色的唇上,另一只手在拢着火机点火,手指纤瘦颀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


这是从她梦里走出来的人吗?折子戏看多了,简直快要当这是一场游园惊梦。她鬼使神差的朝他走了过去,就有了刚刚那段对话。


……


汪剑池看向面前正在点头一身贵气的黄莹如,怒极反笑。


他从南京刚刚被调派到上海来出任密查组主任,又兼管经济处。专列一到站就被时任上海警备司令的席维安设宴相邀,说是接风洗尘,不过都是那一套。先在大华饭店吃顿样子饭,攀亲扯故一番,酒过三巡未能尽兴,再去包场了的园子看当红的先生演两出戏,天色一暗再有人提议换个地方找乐子再宴一席,找着找着就进了这长三堂子四马路。他初到上海来不便回人面子相辞,又因着众官员都知道他未曾婚娶,也实在没借口推脱,多年官场淫浸,他惯会长袖善舞那一套,只不露声色陪了个宾主尽欢。


这席司令一介武夫又一身地方军阀做派,汪剑池实在瞧不上,屋里甜腻的脂粉香又直冲他鼻子,他借口出来透口气醒醒酒,便一个人站在街口吸着烟,结果竟然闹了这番乌龙。


他开始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位女士,看她含羞带怯的忸怩样子估计也是头一次来找相公,她一张巴掌小脸白如瓷玉吹弹可破,眉目纤巧,鼻唇琼秀,眸中莹莹,脸上还飞着两道红霞,头上烫着上海时兴的卷发,戴着整套的金刚钻首饰,身上的裘皮也是上好的,针毛浓密,瞧着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纪,不知是哪家的阔太太。


环顾四周,街上站着的相公也不算少,她径直朝他走来,一时不知道该夸她慧眼识珠还是责她有眼不识泰山。



汪剑池为这场接风宴已经喝到第三席酒,再好的酒量也难免有些醉意,他看着身前这位打扮精致面带娇羞的贵妇人,想到下午看得戏里正有一折《牡丹亭》,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发昏,他把刚吸了一口的香烟丢在地上用皮鞋踩灭,弯起右侧唇角来,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太太觉得,我值多少钱?”


黄莹如咬着牙问出口之后羞得不行,心里不停的敲着退堂鼓,强撑着站定,不住的眨着眼睛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此刻看着汪剑池脸上灿如春光的笑容,却突然勇气满膺。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这男人委实长得太标致了,不过是随随便便弯唇一笑但这双桃花笑眼就仿佛会说话一样,满满的情意绵绵,看不出半点欺骗。


“价钱…价钱好说,只是不能在这,你得跟我…换个地方。”


她的手绞着缀满珍珠的手包提梁,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高跟鞋的鞋头。


汪剑池觉得这位女士真是太有趣了,他脸上笑容更深,左边的嘴角也跟着扬起。


“随你。”


……


席维安最近心情大好,因为钟灵怀孕了。

他因着一张照片对人魂牵梦萦,追着易钟灵有好几年了,那日街上偶遇后,他逢人便讲自己与易家小姐是天赐良缘,可惜求亲遭拒。老爷子还在时几度要逼上星华帮他强娶了这位总经理,但好在都被他拦住了。


钟灵是最不会对强权低头的人,更何况他是真心爱慕钟灵,他对钟灵这份情容不得那些腌臜手段来玷污。他坚信水滴石穿,除了练兵和处理军务之外,日日围着钟灵转,他为人霸道强硬但对钟灵却一直谦敬守礼,易钟灵对他似乎也不如何反感,两人甚至还能偶尔约会用餐,品茶听戏,只是餐间总要有所交易罢了,对这一节席维安当然清清楚楚,但因着对象是钟灵,他甘之如饴毫不在乎。去岁席老爷子病逝后,他接任了警备司令部司令一职,此后上海滩无人不知席司令是星华的靠山。


可是,之后易钟灵是什么反应?

她居然为了拿住星华握紧大权,公然登报自梳,言明终身不嫁来保星华永远姓易。这对席司令来说也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打击,日后水滴石穿了,再找齐上海各大报社,重登一回结婚的报也就了了。直到,直到他听说钟灵偷偷联系了风月社,她找风月社能要干嘛?这女人嘿!这个易钟灵!居然想要“重金求子”!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席维安连夜就托人带着枪把自己抹去姓名的一份“简历”强插到了风月社里。凭着堂堂的相貌威武的身段以及健硕的体魄,席司令果然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在那个月黑风高夜,霞飞路上的露缘酒店,关了电灯,吹熄了烛火,他终于怀抱美人一亲芳泽,没想到曲线救国,首战就告捷。


虽然没有成婚,但是钟灵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最近美得不行,有事没事就跑跑星华,拜访拜访易家,即便进不去远远看上钟灵一眼他也能乐上好久。


直到今天,南京||政府好死不死派了个特派员来上海,响当当的密查组主任还要分管经济处,为了钟灵,阿不,为了星华日后的发展,他特特安排了一套那些背头中山装的高官最喜欢的流水接风宴,可恨今天这个姓汪的明明年纪轻轻肤柔骨脆,却一脸吊不拉几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绕人,陪得他忍了大半天好不痛快,到了四马路这小子又借口醒酒自己跑出去,回头看看作陪的其他人都满脸通红左拥右抱,今天这一场宴倒是便宜这帮酒囊饭袋了。


他看着心烦推开缠着他的那个姑娘,叼着雪茄也出了门,心想,这小子看着白净又单薄,不会是瞧不上姑娘,好那一口儿吧?平头正脸的相公四马路倒是也有呢。


一出大门却突然看见那姓汪的特派员跟着一个打扮贵气的夫人上了同一辆黄包车,车夫很是卖力,一转眼就绕过街角跑远了。


啊?原来是今天选的姑娘年纪不对?

吕朝闻到底行不行啊,这情报一点不准啊。不是说这姓汪的克妻,当年议亲时一连定了三位未婚妻都没过门就早逝了,然后就离了杭州到南京一心奔事业去了,这怎么在上海还有相好呢?


……


霞飞路,露缘酒店。


这人虽然不是黄莹如从风月社找的,但程序还是按照钟灵的描述来走的,所以她还是选了这家酒店。


一同坐在黄包车上时,黄莹如就闻见他身上满身酒气,混着一点烟草香味,竟然出奇得没有让她觉得难闻,往日生意场上见到的那些醉鬼都是身上热烘烘酒味浓烈熏得人欲呕,可是这人却有一身冷冽之气,压着他身上的酒气也淡淡的,他抬头看着她,眼泛桃花,一双眸子黑白分明,被酒气熏染微微带着水汽,亮晶晶的莹然如星。


黄莹如想大概是因为他实在生得太好看了吧,烟酒味从他身上散出来也给她的感官带了一层滤镜。


衣衫勾勾缠缠,额发丝丝卷卷,灰色风衣和裘皮大衣,皮鞋和高跟鞋,细领带和玻璃丝袜,他滚动的喉结,她微扬的脖颈,他精瘦而健壮的脊背,她红痣隐约的胸口,一室春光,恍然如梦。


夜尽天明,黄莹如撑着酸软的身子早早爬起身,看着身侧那人纤长的睫羽挺拔的鼻峰还有赤裸着的上半身,她回忆起昨夜来简直羞愤欲死,怎么就鬼迷心窍干了这么一档子荒唐事,她几乎是逃出了露缘酒店,只临走时在床头留了一张二百块大洋的银票。


汪剑池宿醉醒来,先是扶着跳痛着的额头回忆了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他开始悔恨自己的鲁莽,甚至还拨了席维安的面子,在宴上不告而别,汪剑池心里虽然瞧不上席维安,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席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司令,他初到上海此事实在是不该。而后想到昨夜的一些香艳细节,又弯唇笑了起来,他头痛稍缓,转头看向身侧,入目便是空空如也的床以及床头那张带着明晃晃签红的银票,他脸上的笑容顿失。


呵,还真把他当相公了,

二百块就要打发了?


……


入夏,星华百货空中花园,易家继承人的满月宴。


钟灵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取名叫做易继烨。宴上上海各界名流都盛装出席,这场宴会的小主人公也被抱来了会场,钟灵月子里养得极好,席维安流水一样朝着易家花园送着的补品没有白费,钟灵十分领情,照单全收。


今日她盛装打扮,额发收拢露着光洁的额头,额角两侧各有一缕卷发微垂,身上穿着一件奶白色的锦缎旗袍,在水晶灯映照下,光彩流动,闪耀的金刚钻缀在耳间映衬着她眉目如画,红唇胜火。


黄莹如自是要认当易继烨的干妈,她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旗袍,妆容清淡,一套珍珠首饰更显得她气质莹润温婉。此时她正坐在宴上抱着易继烨与钟灵咬耳朵:


“你这么快连孩子都生了,恢复得这么好,继烨又这么可爱。”


易钟灵听着她话里藏不住的艳羡,侧眸打量了一番黄莹如,明媚一笑,也压低了声音去问:


“莹如,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肚子几个月了,是谁的?我是过来人,你可别想瞒我。”


这种场合,席维安不可能缺席。


他正踱步到易钟灵身后,看着她对着黄莹如笑得灿烂明艳,一时心花怒放,走上前去从黄莹如怀里把易继烨抱了起来,黄莹如早被火眼金睛的钟灵吓了一跳,把孩子递过去后赶紧要起身为席维安让座位,钟灵扯住她的手不叫她动。


席维安小心翼翼的抱着奶娃娃,出口确是大喇喇的:“嘿嘿,叫爸爸。”


其实打这孩子出生那夜,易钟灵就对这孩子的身世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与席维安捅破,宴会上的其他人也早都怀着这层疑惑,以席司令对易总经理这个态度再结合他平日的处事风格,若这孩子不是他的,恐怕能不能平安出生都是问题。而此刻看着抱着孩子的席司令,再去看看易小少爷的小脸,居然还真有五分相似,面面相觑,开始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


“哎,长得还真像诶…”

“不会就是席司令的孩子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


席维安笑呵呵的逗着孩子,钟灵白了他一眼,又转回身去拷问黄莹如,面对钟灵的目光逼视,黄莹如真是羞愧得难以启齿,她垂眸红着脸,攥着手里的酒杯不停摩挲。


钟灵却又看到了黄莹如身后正自朝她们走近的人,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身姿颀长,发丝梳理整齐,一双含笑桃花眼,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钟灵冲他打着招呼,是那位传说中“克妻”的汪少爷,如今的上海密查组汪主任,一桩秘闻:曾经家里也差点将二人议过亲呢,可是八字不合,最后不了了之。


她起身先对黄莹如介绍:


“这位是南京特派到上海来的密查组主任汪先生。”


黄莹如听见声音,也站起身来转回头去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


“这位是景如洋行的董事长黄女士。”


钟灵继续向汪剑池介绍着身侧的黄莹如,话音一落她才发现二人神色都不大对劲。


“哐当”


装着红酒的酒杯摔落在地,暗红色的酒液染上了黄莹如藕荷色的旗袍衣角。她实在心慌得厉害,手上失了力气根本拿不住酒杯。


席维安听见声音抱着易继烨赶紧走过来,关切的拉着钟灵到身边来细细打量,


“钟灵,你没事吧?”


汪剑池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黄莹如,又勾起了唇角。他朝着她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来,开口的声音清正又带着一点苏杭软调:


“黄女士,你好。”


黄莹如看着他的眼睛,那是她最喜欢的桃花笑眼,但此刻她觉得那双眼睛里仿佛带着飓风,一瞬之间将她身上衣衫吹剥干净,她仿佛在他面前不着片缕,那夜里的冷冽酒香混着烟草香味一时之间仿佛又钻进鼻腔。她不敢但又不得不伸出手去,她咬着牙只把温软的指尖轻轻搭在他伸出的手上,却被这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人紧紧握住。


她被他微凉的掌心惊得眼睛一跳,而他接下来的话则更让她心跳都漏了两拍。


“黄女士,你的衣服湿了,我陪你去后面换一件吧。”


“你们…认识?”


钟灵不解,心中的猜测让她不敢信。席维安则看着汪剑池一脸我懂的表情,顺势一手搭在钟灵肩头,


“汪主任和黄女士是旧识了,钟灵我们就别耽误他们俩叙旧了,来,咱们去那边转转。”


钟灵听出他似乎知道内情,打探消息要紧,一时也顾不得他的小动作,与汪黄二人道了别,随着他去了旁处问话。


汪剑池被席维安刚刚的挤眉弄眼弄懵了。但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解决,也没去理他,牵着黄莹如就奔向了宴会厅隔壁的休息客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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